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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           舒婷

女人是水性楊花

俚曲中一闋古老的疊句

放逐了無數瓣火焰的心

讓她們自我漂泊

說女人是清水做成的

那怡紅公子去充了和尚

後人替他重夢紅樓

 

南方盛產一種花卉

被批發被零售到遙遠的窗口

借一缽清水

答以碧葉玉莖金盞銀托

可憐香魂一脈

不勝刻刀千鑿萬琢

 

人心乾旱

就用眼淚澆灌自己

沒有淚水這世界就荒涼就乾涸了

女人的愛

覆蓋著五分之四地球哩

 

洛神是水

湘妃是水

現代姑娘否認她們的根須浸過傳說

但是

臨水為鏡的女人每每愈加軟柔

一波一波舒展開

男人就一點一點被濡濕了

 

閩南小女子多名水仙

喊聲

水仙仔吃飯囉——

一應整條街

 

作者簡介

舒婷,中國女詩人,朦朧詩派代表人物。1969年開始寫詩,1979年公開發表。1998年後主要寫作散文隨筆。詩集有:《雙桅船》《會唱歌的鳶尾花》《始祖鳥》《舒婷的詩》等;散文集:《秋天的情緒》《硬骨凌霄》《今夜你有好心情》等十多部;出版《舒婷文集》三卷。作品被翻譯成近二十國文字,境外出版有六個語種九種詩歌個人譯本。

賞析

作為朦朧詩派中的女詩人代表,舒婷的詩自然也展現出屬於女性的細膩與柔情,運用譬喻、象徵及聯想等手法呈現出真誠情感與思維,而這首〈水仙〉便將女人與水仙花做了連結,特別的是不同於現代詩中一般提及水仙較常運用源於西方的「自戀」象徵,舒婷採用的卻是源於中國古典文學中的典故,從俚俗戲曲中對女人的鄙視出發到詩歌之中對女人的嚮往,最後卻煞為可愛的以普遍現實現象作結,令人莞爾。

〈水仙〉開頭不講水仙花,劈頭就是一句古老俚語「女人是水性楊花」,寫的是某類女人在眾多戲曲小說中的形象,這句話看似咒罵,卻讓多少內心熱情如火的女人被放逐而「自我漂泊」。以現代的眼光來看,這種漂泊既是「自我」,未嘗不是掙脫傳統束縛在感情上得以自主的顯現。紅樓夢中的怡紅公子賈寶玉卻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多麼聖潔的形象,但愛水勝過泥的寶玉最後卻出了家,遠離兒女情長。

女人似水,而水仙從清水中培育,第二段寫的是水仙的具體形象,「碧葉玉莖金盞銀托」描述她的美麗姿態,被供以清水養在精美的盆中。然而作為中國南方的特產,水仙花因為商業價值而銷售遠方,殊不知花農在種植水仙前必須先將鱗莖雕刻,使芽露出,「可憐香魂一脈/不勝刻刀千鑿萬琢」,這一刀痛,不正若女子生命中那些悲傷痛苦的經歷,只能用淚水灌溉了。

女人是水,女人的淚水也是水,而女人的淚通常是為了愛,如水覆蓋了五分之四地球的不正是愛嗎?如同神話傳說中以動人愛情故事流傳於世的凌波仙子--洛神與湘妃。即使女人拒絕被傳統束縛,她的柔情卻如水波般使男人無法抗拒而被浸濡。

女人特別嗎?末段以「閩南小女子多名水仙/喊聲/水仙仔吃飯囉——/一應整條街」來說明這個普遍的存在;個人很喜愛最後這一段,前三段從典故著手,在女人與水仙的意象中流轉,將兩者融合得流暢綿密,但直到最後這段現實中的趣味景象,才將有骨有血肉的女人形象整個跳脫出來。而閩南又呼應著前段的南方,名為水仙的女人與水仙花交融得天衣無縫,讓這首詩中的每個寫水仙的句子都可以對應成女人。

女人若水,也許水性楊花也許柔情似水,也許清麗脫俗也許浪漫多情,也許是女神也許是民女,都是一種很普遍的存在,就是你我這般的女子。

 

林怡翠〈仕女圖〉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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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女圖     林怡翠

落日砸碎在對面的屋頂上

有些光掉到背面去而無法拾撿

黑暗便開始一絲絲地紡進我的房間裡

不要去拉扯任何的線頭,拉散了

我會連黑暗都沒有……

 

我不是死掉,只是有些顏色逐漸淡掉

在你高喊女人閉嘴的夜裡

被禁足成牆上那幅仕女圖

你不再為我餵食容易上火的甜言蜜語

我也抓不住床前的竹簾好不容易

撈起的幾條星光。

 

於是,我流失的不只是一部午夜場的成人電影或是

被天空拋擲出的幾隻灰鴿子,落入「家」的籃框

我開始垂掛黑,而梳理白

筆觸顫抖的地方,是偶爾想起了愛情。

 

在宣紙的邊緣,昨日的破裂追上

今日的破裂

你企圖為我裝上新的畫軸

有一些過長的悲傷卻老是

捲不起來


作者
林怡翠

一九七六年生。台灣大學中文系畢業,南華大學文學研究所碩士。曾獲台大文學獎、全國學生文藝獎等。用自己的靈魂、詩和小說來編美麗的辮子。寫詩時哀傷,寫小說時喜歡切割酸酸辣辣的現實人生。有一點搞笑,容易被感動,卻異常堅強。閒閒沒事就愛喝下午茶,笑聲很爽朗,八卦很多的那種現代女性。熱愛台灣文化、性別議題和還沒長毛的黃金鼠。著作有小說集《公主與公主的一千零一夜》(2001)、《開房間》(2003),詩集《被月光抓傷的背》(2002)。於2003年末移居南非,將南非生活記錄在《島嶼女生的非洲時光:詩人與獵人》(2007)。



賞析

有些詩人,僅出版一本詩集卻精采萬分,留下許多令人讚嘆的雋永好詩,林怡翠就是其中一。這唯一的詩集《被月光抓傷的背》中有刻劃歷史傷痕,為慰安婦所創作的〈被月光抓傷的背〉,有文字變成影子跑進書裡踩踏李白的〈在南華的樓前讀書〉,也有如〈新陌上桑〉及這首〈仕女圖〉般以古典元素結合女性情感為主題的現代閨怨詩。
出身傳統的中文學系,讓林怡翠的語言經常與中國古典意象融合,運用轉化、聯想、象徵、轉品等多種技巧活潑躍於文字之上,然而她的句子卻不拘泥於傳統,而能發展出令人耳目一新的詮釋。

〈仕女圖〉的主角其實不是物,而是女人。這首詩一開頭以砸碎的落日來表達主角突逢變化而產生的孤寂,孤坐在被黑暗房間裡的女人,悲傷就這麼一點一滴地展開來。「不要去拉扯任何的線頭,拉散了/我會連黑暗都沒有……」即使是這麼悲傷,承受對方不再溫柔呵護,不再甜言蜜語,自己也不再懷抱希望,仍不願這份愛破滅,而甘願被紡成為那一幅仕女圖。

「我不是死掉,只是有些顏色逐漸淡掉/在你高喊女人閉嘴的夜裡/被禁足成牆上那幅仕女圖」。仕女圖,一幅被掛在房間裡的美麗影像,在古代小說中經常是男人幻想憧憬的對象,甚至是被賦予生命的成妖成仙,但此時卻是女人被迫失去生命力只能禁足成為這個不被當成活人疼惜憐愛的象徵。

在愛情裡,成為被供在牆上仕女圖也許是哀傷的,不管是不再被愛或是為了「家」所失去的自由,在被忽略與冷落的長久之後,女人終究會「我開始垂掛黑,而梳理白」的慢慢醒覺,只在偶爾想起那份失去的愛。

然而,「你企圖為我裝上新的畫軸/有一些過長的悲傷卻老是/捲不起來」。對方終於想起這幅仕女圖,發現它的破裂而想要彌補,卻怎麼也無法真正彌補那漫長的悲傷了。

多麼悲哀的閨怨,愛需要經營與關懷的,如果姻緣成就卻開始冷落,那麼還不如娶一幅真正的「仕女圖」回家算了,至少身為物的它不會像女人般懂了悲傷。

舒婷〈水仙〉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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